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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为分手而约的会(小说)  

日期:2022-4-30(原创文章,禁止转载)

和她约定的地方是情侣路的一家咖啡馆,二楼角落最靠窗的位置,她约的我。要当面说的事情也清楚:分手。

这当然不一定非要见面说,但她是个认真的人,所以对待分手,她也认为要足够认真。正好,我也是如此想法。所以我把今天另一个重要的约会改在了明天。

我不喜欢被人等待,那显得对别人不尊重,所以我决定在九点五十分赶到那家咖啡馆,那个二楼角落最靠窗的位置。尽管是分手,我还是穿了第一次见她时的已完好保存了五年的那件蓝色外套,梳三七分的发型,左手腕上一直是那只修过二次的二手表。

我没有自己开车,选择的是公交车,所以我得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因为到终点站的时间需要差不多半小时。而不想开车的原因很简单,我需要这一个小时的时间理一下思绪,以便见面可以更显得平和。是的,我们都不喜欢争吵,那会让彼此都很难堪。

九点的早晨,或许因是周末,故而街道还很冷清。秋风有些凉意,阳光洒进候车亭,长凳还有一层水雾。我扯了扯衣领,让凉意从脖颈避过。站亭只有我一人,这是第几次这样等待公交,已记不清了。自从五年前买车后,就再没如此等待过。以前每到周末,我都如同今日这般在此候车,不同的是目的。以前为了和她约会,现在为了和她分手。嘴脸微嘲,还真是莫名的讽刺。

大约五分钟,11路公交车从远处驶来,渐渐停在我面前。门开,我走上去,从钱包掏出公交卡,“嘀”的一声自动扣款。大概是车里人少,司机老师傅也不着急,啧啧称道:“这公交卡第一代的吧!”我稍愣,反应道:“七年前初春办的。”那时公交卡刚推行,有特惠活动,她跟我一起在公交总站办理的。我随意坐下,不知不觉坐回了最末尾靠窗位置。这个位置,是我为和她保持在线联系不受打扰的位置。车加速前行,我掏出手机,弹出屏保状态下的锁屏图片,那是在公园的莲花池旁我给她拍的。解锁,密码是她生日。然后点开QQ聊天页面,顿时僵住,我该说什么?上车了没?走几站了?车上人多吗?我刚上车,又抢占了老根据地……现在发这些,算怎么回事。我重新退出,锁屏,把手机放兜里。

车上响起智能电子报站声,我才知道过了一站。七年前还没有自动投币这玩意,公交卡才刚试行,车里除了一位司机大叔,还有一位售票阿姨。见的多了,售票阿姨也不那么客气,周末人少时总会调笑说:“小伙子打扮这么精神,肯定又是去约会,是吧?”我总会不好意思地笑笑,嘴上并不答她,心里却是肯定句。

呵,我脸上闪出一丝笑意。车继续行驶,窗外的景物开始倒退,连带着时间也开始倒退。

和她最初相识是在一个暴雨天,我刚好坐车回家,临时被一个同事的电话叫下车,叫我在下一公交站等他。我下车时,看她正一个人在公交亭左顾右盼,神色焦急。出于好意,我问了她缘由。原来她下错站,过头了,现在暴雨正急,出门又没带伞。我只好安慰她,也许雨很快就停。此外我也别无他法,我同样没预料到老天爷说翻脸就翻脸。她谢过我,脸色自然没变好。没多久,我同事开车过来了,我想了想,便让她跟我一起走,先送她一程。她再次谢我,心情似乎轻松了不少。报了地址,路程不远,拐个弯就到了。她临别再谢,然后匆匆上了电梯,消失在眼前。

第二次相遇在情侣路,我路过,她也路过,彼此惊讶,不期而遇。旁边是一家咖啡馆,别有意味的名字:时光之恋。她请我喝咖啡,算郑重表示感谢。我尊重她,尽管看起来她刚出社会,而我实际已经工作了三年。这时我才正式的认识她。她穿一件纯白红领的休闲外套,一条修身的蓝色牛仔,长发披肩,眉眼别致,嘴角酒窝偶尔荡起,笑容有点温爽。二楼角落靠窗位置,这是最后仅剩的座位。我点了一杯咖啡加糖,她要了一杯柠檬汁。我并不善于和女孩子沟通,所以一直是她问我答。她并不拘束,问的也是一些有趣的事。从她干净阳光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她对生活的态度,认真。我自然也不会那么无趣,只是出来久了多少染上一种老油条的格调。我跟她讲社会故事,建议她一些处事方法,闲来无事,我们谈了梦想。她梦想成为一名产品设计师,我梦想成为一名小说家。我鼓励她加油,她却笑我怎么也不像小说家。时间来去无声,我们相见恨晚。互留了联系方式,我们各自离开。

那之后,说不明白为什么,就是会想起她。是孤独的夜里忽然多了一声问候,还是远行的路途多了一位旅客?说不清,道不明,那便见面说。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想的会是相同?

再见仿佛是发现真相的最佳方式。我们约定时间,在一起互相寒暄,说各自的故事,互为倾听。次数多了,就成为了彼此的男女朋友,仿佛一切自然而然,毫无将就。看电影,去旅游,煲电话粥,时间就在这种看似雷同的形式下,流走了六年。

一个突然的铃声快速把我拉了回来,时间回来了。我看也没看,手自然划过屏幕接听,柔声问道:“到了吗?”

“恭喜您,您的手机号被我公司抽中为特等奖,奖金一百万元……”原来是诈骗电话,我有些失落的挂了。这时,智能电子报站声响起:“各位旅客,你们好、您乘坐的本趟11路公交车,终点站到了……”

我下了车,迎面一趟520公交车刚好开出。我最喜欢的是乘11路公交车来见她,然后搭520公交车回家。低头看表,时间显示九点四十。还有十分钟就可以到达。距离越近,心反而没有最开始的平静。

秋意浓,落叶飞,天阴沉的可怕。是什么改变了我们彼此?我深吸口气,决定先发一条短信:抱歉,我们不合适,祝你找到真的幸福。我感觉心下突然轻松了起来,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迈步前去。

九点五十分,时光之恋门口,我准备进去的时候,她刚好也到了。

“真巧。”我有些心虚道。她点点头,先进去了。

老地方,老位置,点过去一样的东西,还是相同的两人。她穿的白色红领的那件外套,配一样颜色的牛仔。

“你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我看着她的眼睛,虽然有一年没有怎么见过面,可再见依然熟悉如初。

“你倒是知道主动了。”她脸色有些异样,我看不出所以然。

“进来之前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想我应该认真而坦诚的告诉你。”我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右边眉头有些微皱。

没等我接着说,她同样如此说道:“其实我也已经想明白了,我也应该认真而坦诚的告诉你。”

我瞳孔微微一缩,心里却有些乱。

此时此刻,万籁俱静。两声短信铃音很突然地响起。我们互相询问,然后各自翻看信息。是之前发出的回信:倒要谢谢你,让我找到了我的真爱。

与此同时,她也看完短信。然后,她偏头看向另一个位置,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一个男的,正举杯示意。这就是她要跟我分手的原因吗?原来如此。我认真地看了一眼这男的,当看到他旁边的女的时,我目瞪口呆了。

“那就是你来跟我分手的原因?”她似嘲讽,似吃醋。

“出发前我觉得该跟你认真分手,但在这一路上,我脑海里全是你的影子,在进来的十分钟前,我跟她分手了。现在我很认真地的想对你说:我想和你结婚。”我目光真诚,认真,这一瞬间,我才真的感到全身轻松。

她看着我,忽然哭了,然后笑了,之后又哭了,她说:“我等你这句话,整整六年了。”

那天之后,我们乘520公交车回的家,之后我们办理了结婚手续。

至于另一场约会,自然不会有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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