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嘎达梅林

西城论剑 父亲的《嘎达梅林》

□陈文学

在我的记忆中，《嘎达梅林》是父亲唯一会唱的一首歌。父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们常常在《嘎达梅林》这首歌中，思念父亲。

《嘎达梅林》，悠扬绵长，乘着歌声，我能感觉到父亲就在我们身边。

父亲去世时已有84岁，从农民到军人再到工人，是他人生的轨迹；老实厚道，是他一生的品质。10年军旅，让一个受苦受难、目不识丁的贫苦农民，成长为懂得机械原理的技术工人。

虽然父亲没有说过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嘎达梅林》，但我想，那一定是在部队学会的。听父亲说，他最初是在内蒙古当骑兵，我能想象到，当年父亲骑在战马上，极目草原，唱《嘎达梅林》的时候，一定是情怀激荡——蒙古人的英雄之歌，融入了一个同是蒙古人的血脉之中。

南方飞来的小鸿雁啊∕不落长江呀不起飞∕要说起义的嘎达梅林∕是为了蒙古人民的土地……父亲给我们唱《嘎达梅林》时，已经是古稀老人了。那天，是父母搬进楼房的第一天，我们兄妹聚到二老身旁，为他们助兴和祝福。喝酒时，大家兴致高涨，兄妹们都争前恐后地唱起歌来，山西癫痫正规医院可能是受气氛感染，抑或是父亲高兴多喝了酒，他说他也要唱支歌，这让我们兄妹都感到意外和惊喜。

在我们眼里，父亲历来少言寡语，甚至有些严肃，他要癫痫病的症状唱歌实在是出乎我们的意料。父亲慢慢地站起来，神情凝重，像是要进行一次庄严的仪式，他说他要唱的歌是歌唱蒙古人民英雄的歌，叫《嘎达梅林》，他还很郑重地清了清嗓子。

如果说父亲当兵的时候唱过这支歌，那么他至少有40年没唱这支歌了。我想，这是父亲为了工作、为了生活、为了家庭、为了儿女北京治癫痫病医院哪家比较不错的奔波和劳累，把这支歌深深地埋藏心底40年。或许，40年间他有过唱响这支歌的愿望，但生活的压力和岁月的艰难，总是不给他唱歌的机会和心情。那一时刻，伴着生活的美好变迁，父亲终于迎来了唱响这支歌的契机和心境。

父亲把《嘎达梅林》唱得极为悠长，好像漫过绵绵岁月，从父亲当骑兵的那片草原悠悠而来……

天上的鸿雁从南往北飞∕是为了追求太阳的温暖哟∕反抗王爷的嘎达梅林∕是为了蒙古人民的利益……唱到这里时，父亲的深情中平添了几分悲怆，儿女们都听得沉醉而感动，都如同孩子一样沉浸在父亲的情怀里。渐渐武汉癫痫治疗最好的专科医院地，我为父亲湿润了眼睛，为一个老人能把一首被岁月尘埃深深掩埋的歌唱得如此真挚而抑制不住眼泪。

后来，父亲也眼含泪水了，开始我并不相信这是父亲的泪水，父亲一辈子不曾流过泪啊。

是因为嘎达梅林经受的苦难吗？是悲怆的曲调勾起他人生中的苦难记忆吗？是真情歌唱触动了他深藏的泪腺吗？是暮年老人留恋和感念亲人亲情的动容吗？

无论怎样猜测和想象，都不能诠释父亲此刻的动情，而唯一的事实就是我们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父亲眼里的泪水！

父亲的《嘎达梅林》，继续悠长而悲怆着。仰望父亲，聆听歌声，我们兄妹也都满眼泪水。

当歌声进入到最后一段，父亲眼中的泪水渐渐淡去，目光随之又明亮起来，脸颊也透出亢奋的红润，歌声也不悲怆忧伤了，充满了高昂的力量。父亲仿佛忽然间变得年轻、豪迈起来，目光中还呈现出一种眺望的激情。啊，这一定是父亲眼望那歌中远飞的鸿雁，又回到内蒙古草原，回到他横刀立马、保卫草原的军旅时光了。

我知道，父亲当兵前是个苦孩子，不仅没上过学，连个正经的名字也没有，他立足人生、立足社会的名字，是参军后在那片内蒙古草原上起的，叫巴图，后来父亲转业到地方，名字前面加上姓，就这样，他叫了一辈子陈巴图。

当年，这个寓意结实、坚强的蒙古族名字，一定让年轻的父亲为之兴奋、为之壮志满怀，他也一定以“巴图”的名义和意义，在草原和战马上，把《嘎达梅林》唱得热血沸腾，雄壮辽远……